王弼 - 獅子山學會行政總監, 信報 (經濟企管 P.33 , 2008.12.08)
這數年外滙市場風起雲湧,作為唯一真正國際貨幣的美元,其地位在這期間大上大落:在克林頓時代的雄霸天下,繼而歐羅面世嘗試對它作出挑戰,到半年前人人棄之如草芥,發展至今雖因挽救經濟而胡亂印鈔,但其幣值竟反地心吸力地上升,其走勢之飄忽令人歎為觀止。
同一時間,世界另一大經濟體系中國亦重歸貨幣政策自主道路,於2005年7月與美元脫鈎,之後輾轉上升兩成,但上周卻突然回落,更連續三日觸及波幅下限,由於早前因存款利息低企和美元貶值,不少港人投資了人民幣,相信他們會非常關注未來人民幣的走勢。究竟人民幣是否真的轉勢?香港人除了留意人民幣的投資回報外,是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我們關心?在外滙市場風雲變色、主要貨幣的波動從以往每天的一百點內暴增至四、五百點的今天,港人實應加倍留意局勢的發展,以備在非常時期能有效保存多年辛勞累積下來的財產。
美元在二戰後逐漸取代英鎊成為國際唯一結算貨幣,很多商品也是以美元定價,世界多國的貨品貿易也是以美元報價,投資產品如各類型基金和債券也是以美元為單位,故在次按危機爆發後,美國縱使瘋狂發債救市,美元亦因避險、各類平倉盤和基金贖回潮下需求大增而幣值得以反地心吸力上升,而升幅之大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中國未被美國牽着鼻子走
在過去亞洲和拉丁美洲的金融風暴中,我們不難聽到發展中國家貨幣如印尼盾或阿根廷披索單日對美元下跌一兩成,但今次瘋狂貶值的貨幣竟包括主流貨幣如英鎊和澳元,澳元更是兩天下瀉兩成,從7月起累積貶值超過三成(中信泰富就因此加入金融海嘯下的「苦主」大軍),而眾多亞洲貨幣亦難逃貶值命運,但港元、日圓和人民幣成為了罕有的例外;港元的穩定當然是拜聯繫滙率所賜;日圓的堅挺由於利差交易大量平倉,但偏高的幣值跟日本本身的經濟狀況不太相稱,使它背負金融海嘯所帶來不成比例的重擔。如這情況延續,日本經濟勢將崩潰,相信其政府不會坐以待斃。
人民幣的情況則較為複雜:自從2003年沙士以後,國內經濟回歸蓬勃並全速發展,外資不斷湧入,又因美國發動伊拉克戰爭而使油價、繼而其他國際商品價格上升,正巧印度亦全面發展經濟,中印兩國對原材料的強勁需求無疑為商品價格火上加油,所以中國才在2005年決定讓人民幣和美元脫鈎,期望貨幣升值能緩和輸入通脹,亦以此來個順水推舟,滿足西方對人民幣升值的要求。
可惜升值不久,未看到通脹得以緩和,反觀商品價格升幅更瘋狂,連糧食價格亦被帶動上升;更要命的,是大量廠房(特別是港資)因受不了人民幣、商品和勞動法多方的夾擊而倒閉,升值未見其利先見其弊,所以中央政府趁現在外幣兌美元急跌而讓人民幣調整(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是正確的做法。可是在金融海嘯下,中央亦想入口貨價盡量低企,以鼓勵人民消費保經濟增長,故人民幣亦不可能大幅貶值。順帶一提,無論是4萬億元人民幣救市方案,還是人民幣的政策,都看到中國是因應自己的需要而制定的,未有被美國牽着鼻子走,可見中央處理經濟的能力已不是吳下阿蒙,問題只是中央的政策能否有效的下達地方政府。
維持聯滙吸納黃金外幣
相對大陸,香港面對外滙波動所帶來的挑戰更令人憂心。一方面香港聯繫滙率在金融海嘯中(起碼到目前為止)捍衞香港經濟的優越性是不言而喻的:在人民幣升值兩成已令各界叫苦連天的情況下,實不敢想像在沒有聯滙下,港幣如再下跌(那怕如新加坡元般只下跌一成),會構成怎樣的災難,這亦是獅子山學會一向以來支持金管局的主張──港元不可輕言脫鈎的理由。可是自9月起美國不負責任的狂印美鈔救市,那怕採用量化寬鬆政策,也不能阻止各國對美元失去信心(日圓在量化寬鬆政策下幣值能維持,建基於日本國民的高儲蓄率和龐大貿易盈餘,不可與欠了外國一屁股債的美國相比)。如美元崩潰,外滙儲備又有近九成是美元區貨幣,港元自然會與美元玉石俱焚,所以香港正處於攔腰捉蛇的困境。
慶幸的是,維持聯匯絕對穩定只需要外滙儲備的三分之一,其餘三分之二實在無必要繼續以美元存在;因此,獅子山學會建議金管局一方面維繫聯滙,一方面可循步漸進吸納黃金和外幣(除歐羅外,在中央的配合下應可買進人民幣,以備將來人民幣在國際上自由兌換時與其掛鈎之用),起碼佔外匯基金的四成。倘若美元崩潰,這會使我們有能力轉與其他貨幣掛鈎,香港數代人累積下來的財富不致付諸一炬。
當然,在減低美元資產的過程中很可能會導致虧損,使金管局面對很大的輿論壓力。這或許是年薪900萬元的代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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