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s

Monday, September 29, 2008

拆解衍生工具陷阱

王弼 - 獅子山學會行政總監(信報財經新聞 ~ 經濟.企管 P.33,2008.09.29)

股神畢非德曾早於2002年公開表示「金融衍生工具有如計時炸彈,是金融市場上的大殺傷力武器」。現在美國發生的金融危機,被股神不幸言中,正是投資銀行無視衍生工具風險所闖出的禍,其設計的投資產品更禍及普羅百姓,香港便有不少人買了一些名為債券、實為衍生工具的產品而導致血本無歸。究竟衍生工具是什麼,能對社會有這樣大的破壞力?

風險轉移

其實最初的衍生工具,是對推動經濟有積極的意義。就好像農作物的期貨市場,能減低買賣雙方的不穩定性,對經濟發展是有利的。但我們亦必須明白,如該農作物在交收日的市價和合約上的不同,農夫或批發商一方必然是輸家、另一方就是贏家。投資衍生工具是一個零和遊戲,內裏必然牽涉風險轉移。不過,如上述例子,當雙方對各自面對的風險都有充分的掌握,這樣的衍生工具是對社會有益的。

衍生工具從最原始的狀態不斷發展,到現在差不多想得到的事情,例如某股票的上落,以至美國總統會由誰當選,所牽涉的風險都可以用衍生工具對沖。但是萬變不離其宗,衍生工具下必然有輸家贏家,問題是哪一方掌握較多資訊、對風險了解更多,哪一方的勝算便較大。所以當一般投資者在銀行被兜售衍生工具時,他們應該問問自己,對產品的了解程度比得上發行商嗎?買下這些產品會面對什麼風險?雙方的風險和回報合理嗎?現實是,市面很多衍生工具,發行商只付出很小的代價,就把很大的風險轉移到一般投資者手裏。

我們隨時可舉一些在零售銀行中,最流行的衍生工具作為例子;好像是外幣高息掛鈎存款,有如迷你債券並非真正債券,這些存款也並非真正存款,而是散戶可能在不經不覺中,已把他們的資金投入了外幣掩護性買權(Covered Call)╱保護性賣權(Protective Put)等衍生工具炒賣遊戲中。他們收到的所謂高息,實則是他們存款本身應有的利息,再加上賣出期權所得的期權金。既然收取了期權金或「高息」,散戶便當然要冒掛鈎外幣波動的風險了,而付出了期權金的「掛鈎存款」,發行商當然可在散戶包底下大炒特炒。這例子已經是市面上最簡單的,但在散戶決定做這些存款時,他們知道要面對這些風險嗎?銀行前線員工又是否有動機和能力向客戶解釋風險?如果散戶和前線員工在買賣這簡單衍生工具的溝通上都有困難,更遑論其他更複雜的結構性產品?

至於今次迷你債券風波,產品複雜性明顯比上述例子要高,零售銀行前線人員未必有能力了解產品的風險,而這些產品也不是第一天在市面出售,一向相安無事,又有美國第四大投資銀行擔保,管理層也可能認為其風險極低(縱使他們可能明白風險不對稱的問題);而且銀行在替客戶落單時會依着金管局的指引(如填寫風險評估報告,雖然我們長期質疑那些報告對保護投資者的作用),苦主要在法庭上證明銀行蓄意誤導恐怕不能成立。可是,零售銀行作為中間人(發行商為投行),未有充分發揮保障散戶利益的角色;明知買賣雙方有很大資訊不對稱的問題存在,銀行應該要做的,一是把產品的優點缺點完全向散戶解釋(但實際上不可行,散戶不可能都明白這些複雜的金融工具,也不排除若散戶明白了就不會買);一是為着保護散戶,索性不賣投行的產品。但零售銀行為着發行商給予的豐厚佣金,仍然要賣這些產品,結果,零售銀行縱使在法理上未必要負責任,但它們輸了散戶多年的信任。可以預期,零售銀行未來的非利息收入,就是為散戶提供的所謂理財服務的收入必然大減。

投行不值納稅人幫助

投資銀行發行的衍生工具令散戶死傷枕藉,如今美國發生的金融海嘯,不少投行卻又栽在衍生工具手裏,那他們不是應對衍生工具的風險了然於胸嗎?為什麼還是一敗塗地?投行的醒目仔的確善於轉移風險讓散戶接火棒,不過今次把爛資產包裝得太完美,連自己都蒙蔽了。有人說美國金融海嘯是自由市場的失敗,獅子山學會卻認為是市場在伸張正義,利人利己才是自由市場的真諦,損人利己的事做得太多,始終要本利歸還。這些投行,是絕對不值得納稅人花錢幫助的。

Monday, September 22, 2008

敗企變國企美債全球攤

施永青 ( am730 - C 觀點 , 2008.9.22)

鳴謝施永青先生給予轉載


面對不可收拾的金融危機,美國政府不得不放棄自己一向倡議的自由經濟信念,由政府直接出面救市。方法是成立一個總值8,000億美元的救市基金,向市場購入不良資產,以減少金融機構的負擔;有需要的話,甚至會收購一些已失敗得無法自己支持下去的企業,以免出現骨牌效應。此外,為了避免股市繼續下跌,美國還暫時禁止沽空789隻金融股。

雷曼兄弟公司的股東,看到美國政府現在竟這樣做,心中不知會怎樣想?雷曼兄弟出事的時候,為甚麼政府不出手相救?不是說企業應為自己的失誤承擔後果嗎?為何厚此薄彼?將來會否鼓勵管理人員繼續冒高風險,賺短錢自肥,待出問題就由國家出面去收拾殘局?

現實是這些現在都在叫救命的投資銀行,年初的時候仍極之風光,員工都獲發巨額花紅,買跑車,拍名畫,羨煞旁人。現在才知道,他們能夠有這麼好的收入,全靠胡作妄為地把公司推向絕路。世上竟有這麼荒謬的報酬制度,小股東是否有權要這些收取了巨額花紅的管理人員「回水」?

這批失職的管理人員(或許他們所做的,他們自己也不曉得),不但害苦了自己的股東,而且還害苦了自己的國家與人民,甚至可以說禍延全世界!

我雖然是自由經濟的擁護者,但亦明白到今次若果政府還不出手,整個世界的金融制度都會崩潰,其所產生的破壞力,可以導致人類大災難。在這樣的現實面前,唯有借助共產主義,把敗企收歸國有。不過,今次不是「共產」,而是「共債」;政府把失敗的企業收歸國有之後,還得由納稅人一起還債。

更可悲的不是美國的納稅人,而是全世界持有美元的人。他們辛勤努力,把產品與服務賣給美國,換來的卻是注定不斷貶值的美金。他們慶幸美國政府終於出來救市,令他們手上的美元債券不至一錢不值,但實際上美國現時的救市方式,他們也有份付鈔的。

美國政府連年財赤,國庫空虛,那來這麼多的錢去救市?他們能夠做的,是不斷發行新的債券,向全世界集資。美國人不事生產,出口少,入口多,貿赤嚴重,仍不斷舉債,這只會令美元進一步貶值,全世界持有美元的人,都間接為美國的救市行動分攤成本。

事實上,美國一下要發這麼多的債券,一定會把美息搶高,世人手上的美國債券都會因而貶值。中國政府手上有1.8萬多億美元的外滙儲備,其中不少是美債,今次一樣要付出沉重代價。更大的問題是,美國的救市方法,用得一時,未必可以繼續用下去。中國政府應調整自己的貿易政策,減少美元儲備的積累。

華府勿阻市場排毒

王弼 - 獅子山學會行政總監 (信報財經新聞 2008-09-22) P33 經濟.企管



繼貝爾斯登於半年前倒下、兩周前「兩房」被政府接管,次按風暴愈演愈烈,雷曼兄弟以破產告終,美林為自救賣盤予美銀,五大投資銀行半年內已去其三,突然資產逾萬億美元的AIG又加入告急行列,連餘下的兩投行大摩和高盛也岌岌可危。

  過去一周的投資市場可以兵慌馬亂來形容,各大金融機構的告急行動牽連甚廣,不難想像,其客顧必然會把資產迅速套現,引發許多其他的基金經理跟隨。所以無論是金、股、滙、石油,在不計價格的情況下遭拋售,結果連許多優質的股票也遭洗倉,下跌動輒是一兩成,如果這不叫滿街鮮血,哪什麼才是?對膽大心細的投資者來說,這本是增持優質股票(現在解讀為持有大量現金和少負債的公司)的絕佳良機!可是現因為美國政府打算用飲鴆止渴的方法,就是打算動用7000億美元,把毒性非常的按揭抵押證券(Mortgage-Backed Securities, MBS)都吞下,這將會為世界經濟埋下更大的炸彈,經濟要回復正軌頓時變得遙不可及。

市場清理毒瘤過程

  在雷曼兄弟告急的時候,獅子山學會還相信如果雷曼跟美銀最終在收購價上談不攏,聯儲局也不會讓交易告吹,大不了像貝爾斯登爆煲那樣依樣畫葫蘆的為美銀包底,因為干預市場的列車已在美國起動,理應是停不了的。然而,美國政府竟狠心撇下雷曼,在救AIG事件上又以近高利貸的條款給AIG融資而沒有把它國有化,這其實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也證明美國財長保爾森的能力非凡。

  說到底,政府貸款給AIG當然是干預市場、拿納稅人的錢冒險。但如果保爾森批出貸款的理由是給予AIG多一點的時間把公司拆骨賣出,所得的立刻歸還政府(這絕對可以做到,因政府已控制了八成股權),而AIG在完成這歷史任務便由它自生自滅,那不是既讓市場清理瘀血,亦是對納稅人負責任的方法嗎?

  本來這次金融危機證實了所謂大鱷可以操控市場、任意把資產價格舞高弄低的理論是絕對不成立的;無論他們的財力如何雄厚,也得依着市場的規律而行,我們當然要明白在鐘擺效應下資產價格不是偏高便是偏低,但每項資產的內在價值還是有迹可尋的。但這趟大鱷們罔顧資產的內在價值,投行的MBA兵團、醒目仔,善用財技把爛資產從新包裝,或包裝風險然後讓顧客接手(Accumulator便是其中最佳例子),自己則以極小的風險博取無限大的利潤。結果天網恢恢,今次連自己都欺騙了,自掘墳墓。

  三大投行的失敗、資產價格暴跌正是市場在清理經濟毒瘤的過程,過程亦必非常痛苦。在這動盪的一周,我們便看到有不少幸災樂禍的言論,高呼自由經濟已死,資本主義如何徹底失敗。可是資產價格大幅下跌便是市場失效?還是它只不過在清理毒瘤(就是所謂創造性破壞)?這根本說不清。干預主義者常掛在口邊的,就是市場失效,所以政府必須干預;就算市場真的失效,都是在極端情況下吧!市場失效,我們失去財富;但政府失效,我們卻會失去自由和生命。史迹斑斑,還用我們逐一列出嗎?這就是為何獅子山學會高舉大市場、小政府的原因。

禁止醫生切毒瘤

  我們承認自由市場是不會把不公義的事都消滅,有人就專鑽法律的空子損害別人的利益,但在市場這塊英雄地上,最終的成敗只在乎參與者的努力和眼光,損人利己的事做得太多,始終要本利歸還,就像今次眾投行的遭遇;干預主義者卻容不下世界是有不完美的事實,企圖靠着賦予政府更大的權力(即不斷立法)、讓政府多點干預可以改造世界,使它更美好,卻不知干預製造特權階級(像救投行而不救斷供業主,頓使投行各相關人士成特權階級)。今次金融危機,本來是一個很好的契機,懲罰只懂以財技賺錢、隨時把風險轉嫁給客人的銀行家。社會的浮誇行為,如富人喝紅酒動輒用幾萬元的情況亦必須改變;社會價值會回歸正軌,鼓勵腳踏實地、努力工作的人。但現在美國政府計劃買下MBS,等於禁止醫生切下毒瘤,還給毒瘤提供養分,經濟前景怎不叫人憂心?

獅子山學會行政總監

Thursday, September 18, 2008

最低工資 與海外傭工

施永青 (am730,C觀點, 2008.9.18)

鳴謝施永青先生給予轉載

新一屆的立法會內,傾向社會主義的民粹派議員當道,相信爭拗多時的最低工資立法,今屆會很快得到通過。究竟立法之後是否真能替社會帶來裨益,應很快可以透過實踐去檢驗。過去,一些工會組織,只倡議在清潔與保安兩個行業試行最低工資,因為這類工作只能在本地進行,無法拿去別處代行;立法後,在本地從事這兩種工作的人一定會有某種程度上的得益。

不過,現時立法會的議員,似乎傾向把立法惠及的範圍擴大;即是說,不論你是否從事清潔與保安行業,都一樣可享有最低工資。議員們認為這樣才符合公平、公義的原則。

我不知道,議員們是否有考慮過,一旦最低工資的原則可以廣義地作引伸後,現時海外傭工的報酬制度,一定因而會受到衝擊。

現時,香港家庭僱用的海外傭工,本身就設有最低工資——每月3,580元。立法會一定不會把最低工資訂在外傭一樣的水平,這樣達不到議員要討好選民的目的。議員們為了替市民謀幸福,一定會無視僱主的負擔能力,硬要把最低工資訂在現有的市場工資水平之上。

我估計,議員們開始時的「叫價」會貼近6,000元一個月的水平,最終希望落實在5,000元以上。但這個水平的工資會比現時外傭的工資水平高很多,香港的中產家庭不可能全部負擔得起。

上次政府免外傭稅,由於在細節安排上思慮不周,反引至中產階層的廣泛不滿,特首的民望因而大幅下降。議員們不知是否有考慮過,若果在最低工資的問題上處理不當,中產的利益可能會受到更大損害,屆時,議員們在中產的票源可能會大量流失。

有些議員或許以為,只要他們在立法時界定得清楚一點,就可令最低工資的實施範圍,不至惠及外傭。然而,香港已有反歧視法,聯合國又有人權公約,外傭組織肯定會祭起這兩面旗幟,據理力爭。難道我們的議員敢說,法律面前不一定人人平等,人權公約有時不一定適用?

站在僱主的立場來看,外傭的實質工資何只3,000多元?因為僱主還得提供食宿及機票。但從外傭的角度來看,機票與稅務開支只能算作僱主的成本,並非他們的報酬;而留宿更是僱主的需要,外傭因而變得困身,兼且要加長工作時間;若是對本地傭工提出同樣要求,肯定得增加報酬。很難以這樣的理由,要求外傭放棄最低工資。

因此,這條法例一旦通過,中產的利益就會不斷受到威脅。作為中產,應支持自由市場,自由立約,只要合約雙方你情我願,無需社會強加限制。這樣,中產一定可以聘得更便宜的傭工,並且可以令全世界更快地走向同工同酬,這才是真正的公平、公義與人權無疆界。

Wednesday, September 10, 2008

自由黨為何全軍覆沒

施永青 (am730,C觀點, 2008.9.10)

鳴謝施永青先生給予轉載

今次立法會改選,自由黨在開始時應該是蠻有信心的,還以為有條件可以擴大上次打下的基礎,所以增派了田北辰出戰九龍西,林翠蓮出戰香港島;誰知全軍覆沒,田北俊與周梁淑怡也保不住原有的議席。

出現這種結果,一方面是因為香港社會正瀰漫著一片仇商情緒,另一方面亦因為自由黨自己的策略錯誤。田北俊作為自由黨的主席,為今次選舉失敗而辭職是應該的。然而單是更換主席並不足夠,自由黨還得重新定位,改變原有的選舉策略。

在比例代表制下,自由黨本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各區取一席位。只要他堅定不移地站穩在政治光譜的最右邊,捍衛自由市場,維護私有產權,那認同這種理念的人,將別無他選,惟有投票給自由黨。最左的社民連也可以取得三個議席,沒有理由最右的自由黨竟連一個議席也爭不到!

香港的政黨,大部分只在政治上贊成個人主義(贊成一人一票普選),但在經濟上卻傾向集體主義(凡事向政府問責,要政府包辦)。他們以增加福利、多派免費午餐的方法,向市民行賄,以換取選票,但他們從來不理會政府的錢可以從那裡得來,更不曉得如何增加社會整體的生產力,讓社會對基層有更大的承擔能力。

讓這樣的政黨得逞,政府的架構會愈來愈大,政府的效率會愈來愈低,但納稅人的負擔則會愈來愈重,失去努力的誘因。另一方面,社會上的基層卻會變得愈來愈依賴政府,失去自力更生,改變自己命運的能力。

我不相信,所有的香港人都想香港變成這個樣子。自由黨只要敢於站在這些政黨的對立面,立場鮮明地與這些政黨對著幹,一定不難找到支持者。在香港,從商做老闆的人或許只佔少數,但認同自由經濟,知道維護營商環境對香港有好處的人絕對不會是少數。

可惜,自由黨在這方面立場模糊,縱容代表飲食界的黨員張宇人,組織領匯商戶,企圖以集體力量去阻止領匯加租。這種做法完全違背自由市場與私有產權的理念,與自由黨的黨綱背道而馳。

周梁淑怡在競選論壇上,在最低工資問題上被民主派攻擊時,怯得立場模糊,不敢據理力爭,叫支持者失望。

田北辰更好笑,挑着兩箱寫上「基層」兩字的擔子給記者拍照,以為這樣就可以代表基層的利益,基層會因而投他一票。這樣做顯然是找錯對象。社民連不會去爭取商界投他們一票,自由黨人卻幻想基層會投他一票,真有「政治智慧」。

其實,自由黨只要站在政治光譜的最右翼,已可以做獨家代理,盡收認同自由市場者的票。這樣,即使不獲基層支持,一樣可以在每個選區取一至兩個席位。

警惕美元轉強

王弼 - 獅子山學會行政總監 , 香港商報 ( A09 商報論壇 ~ 經濟點評, 2008.9.10)

兩三個月前,當美元一瀉如注的時候,香港便有不少論者建議港元與美元脫鈎,以保障港人財產和應付通脹云云。瞬間油價已經從高位一百四十七美元回落近三成至一百元水平,而美匯指數亦從低位上升約10%,金價、銀價和各類資源價格亦動輒從高位回落兩三成!

港無與美元脫鈎的本錢

基於需求破壞(DemandDestruction),油價不可能在一百四十元的水平,這也適用於其他商品,甚至是糧食,加上各國相繼陷入衰退,看來高通脹情況只會是暫時性的。因此我們面對的不太可能是央行因面對通脹而要大幅加息,反而它們需要減息以刺激經濟。近期各國的通脹增幅對比上季都相對回落,似證實這觀點。既然美國是最早進入減息周期,而各國步其後塵,它們貨幣的息差優勢將會收窄,再加上歐日經濟情況比美國更不堪,看來,美元見底機會甚大。對早已習慣看扁美元的大眾來說,這結論好像是天方夜譚,但其實這是風水流轉而已。2000年歐羅幾乎崩潰,一歐羅只值0.83美元,要勞煩美國為首的G7聯合干預托高匯價,當時又有誰會想到歐羅會上升到1.6美元的水平?

莫過分規管勞工市場

如果當日港元真的跟美元脫鈎,無論是與其他貨幣掛鈎或自由浮動,恐怕走不出貶值一途,而港人的財產可真蠟燭兩頭燒了。可見貨幣政策的制訂不應受匯價短期波動所影響,而香港作為一個小型開放經濟體系,在人民幣未能自由兌換下,實沒有與美元脫鈎的本錢。尤其大多數人只看見這半年來弱美元所帶來的通脹問題,而看不見從2002年至2007年美元下跌對香港經濟復蘇的重要角色(看看思捷環球股價受美元上升所帶來的影響)。因此,港元與美元掛鈎仍然是利多於弊。可幸香港財金官員沒有屈服於民粹,貿然把港元脫鈎,在此實應記一功。既然聯繫匯率仍為不二之選,而美元的走勢又對香港經濟有深遠的影響,在好日子像短期不會回來下,我們或應了解目前世界經濟大勢,做好心理準備度過這寒冬。

獅子山學會深信在此逆境下,特別在美元轉強的期間,政府更不應對市場定下各種限制。其實,美元轉強對香港是有一定負面影響的,因它使香港相對鄰國的經營成本上升。在缺乏調控港元匯率的自由下,香港要在競爭勝出,便只可以增加生產力和減價着手。如此情況下,就業市場近年的好景氣將在未來兩三年難以復見,因此,最低工資更不可推行。在經濟向好時,最低工資的禍害還不大,有人便把勞工顧問委員會在英國考察後所發表的報告大做文章,指出自從1997年英國實施最低工資後,沒有公司因實施最低工資而倒閉,先不理會勞顧會是如何科學地找出英國各已倒閉公司的死因,1997年至2007年是英國二戰後經濟繁榮的黃金十年,在勞力求過於供下,失業率當然經常處於歷史低位,而工資就算不用立法也會由市場自動調升。問題在於當經濟逆轉時,基層勞工價格因失去向下調的功能,使很多中小企只能走上裁員或倒閉之途。中國內地在2004年已實施最低工資,最初也看不到有什麼影響,但到去年底經濟逆轉,再加上《勞動合同法》的具體實施,大批工廠同時倒閉,便可看見勞工市場過分規管的惡果。

還有基於地理因素,在西方或中國因取低工資而失去工作的人,他們還可選擇到較偏遠,生活指數和法定最低工資較低的地方或回鄉找尋工作,可是香港一個孤島,我們又可往哪裏?

情況比九七好

至於政府紓民解困的政策亦不應只為創造就業而投資的基建,迪士尼的錯誤實不應重複。在美元轉強的情形下,減稅確使香港保持競爭力,而在香港因薪俸稅的人數只佔人口的六分之一,政府在考慮減稅時仍可以雨露均霑的方法按人頭以退稅還富於民。

雖然香港經濟再次受到外圍經濟的拖累,但我們認為這次的情況遠比亞洲金融風暴的要好。1997至2003年的通縮噩夢是樓市崩潰負資產效應所致,可幸的是今次香港樓市雖有高處不勝寒之感,但供樓負擔和炒風與1997年相比仍有天壤之別。而美元現時幣值亦仍偏低。再者香港與中國的經濟關係比1997年緊密,而內地經濟增長,哪怕只有7-8%,仍足以支撐香港經濟。看來只要政府不胡亂出招,香港經濟較世界各地仍是看高一線的。

Monday, September 8, 2008

率、通脹與貨幣危機

黃健明 - 獅子山學會經濟研究員 , 信報 (經濟企管 P.35, 2008.9.8)

香港通脹情況持續,已成民生問題之首。通脹是貨幣現象,而香港的貨幣政策以聯繫滙率為本,由固定滙率加上市場需求決定貨幣供應,政府因而對於遏抑通脹可謂無能為力。正因如此,在立法會選戰中,檢討聯繫滙率成為了部分政黨解決通脹的方案。

金融管理局曾經在今年3月發表滙率與香港通脹關係的研究,結果顯示港幣每貶值1%,短期內入口貨價會因而上升0.33%,而入口貨價每上升1%,則會推高通脹0.3%。由此可見,港幣貶值10%,才會推高通脹不足1%,金管局主席任志剛因而在其專欄《觀點》指出,聯繫滙率使港幣隨美元貶值、引致通脹之說似乎「名大於實」。


公開「檢討」危險之舉

不過,滙率影響物價的渠道,入口貨價只為其一。試想,即使一地全無入口,物價並無受入口貨價影響之虞,但是當聯繫滙率下掛鈎之貨幣供應大增,認為該地因而不會發生通脹明顯不切實際。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偏低的固定滙率仍會吸引外地資金流入經濟體系各個區域(例如固定資產),進而影響物價。

滙率作為貨幣政策工具,貶值雖有刺激經濟之用,卻同時有通脹之害。聯繫滙率作為固定滙率的一種,放棄貨幣政策的自主權,有利有弊,而且隨時而變。固定滙率在實施之地與掛鈎貨幣地區的經濟狀況相近時候代價較低,反之亦然。因此,實施聯繫滙率絕非無可異議。事實上,前任特首董建華去年在一個訪問中透露,政府曾經在2002年考慮放棄聯繫滙率。回想當年,東南亞大部分地區已在亞洲金融風暴時放棄固定滙率、相繼貶值,聯繫滙率使港幣變相升值,因而承受經濟衰退與通縮之苦。經濟情況在科網泡沫爆破後更形困難,難怪政府不得不考慮放棄當時已經實施接近二十年的聯繫滙率。

雖然實施聯繫滙率並非無可異議,但公開「檢討」卻可以是影響其穩健性的危險之舉。

對於固定滙率的穩健性,克魯明(Paul Krugman)的第一代貨幣危機理論指出,貨幣危機源於互相矛盾的貨幣政策,其中最為常見的是,政府既要維持固定滙率、卻又濫增貨幣供應彌補財政赤字,固定滙率於是最終在缺乏外滙儲備支持下崩潰。既然聯繫滙率之下,港幣供應必有足夠美元支持,穩健性本是毋庸置疑。

第一代理論以基本因素解釋八十年代的貨幣危機表現理想,直至1992年,英國在無顯著的政策失誤下,卻因市場沽售壓力而放棄維持英鎊滙率並退出歐洲貨幣體系(European Monetary System),奧伯斯法爾德(Maurice Obstfeld)的第二代貨幣危機理論才大行其道。

簡單而言,第二代理論認為維持固定滙率與否並非單純「能力」問題,而是政府平衡經濟表現與通脹威脅之後的政策選項。最重要的一點是,由於經濟表現受滙率預期所影響(例如出乎預期的貶值,對於經濟有短暫刺激作用),因而對維持固定滙率構成壓力,然後反過來進一步影響滙率預期,周而復始;貶值或升值的預期發展至一定程度,即無任何基本因素,亦可「自我實現」(self-fulfilling)。


貨幣政策無兩全其美之法

放之於香港,要是官員表示正在認真檢討聯繫滙率的存廢,流入香港以期升值的資金必然增加,流入的資金本身會使息率下調、通脹惡化,通脹惡化對繼續維持聯繫滙率構成壓力、增加政府放棄持聯繫滙率的機會,因而吸引更多資金流入。最後可能未待檢討完成,聯繫滙率已經被迫棄守。正因如此,政府及相關官員面對檢討聯繫滙率的要求,總是立即重申聯繫滙率的重要性,以防預期形成。

貨幣政策並無兩全其美之法,最後主要還是對於不同經濟環節的喜好選擇。即如以滙率為貨幣之錨的固定滙率,放棄利用貨幣政策刺激經濟或打擊通脹是必然之痛。聯繫滙率既使貨幣政策無從打擊通脹,收緊財政政策成為餘下之途。如今經濟前景不明而物價日升,增加稅收或減少福利實在有點不近人情,但嚴控政府開支,把如西九這般的不必要項目重新審視,肯定是有益無害的。

Monday, September 1, 2008

盲目保育成殺機

王弼 - 獅子山學會行政總監、何民傑 - 獅子山學會政策研究員 , 信報 ( 經濟企管 P.31 , 2008.9.1)

古樹會殺人?日前赤柱大樹倒下,擊斃路過的青春少女,事件令人惋惜,全港傳媒關注討論,有保育人士義憤填膺,指「當局應在樹木未出現問題前,先採取行動,如加以鞏固或移走樹木」,向康文署大興問罪之師,獅子山學會卻認為這是賊喊捉賊!細心想,居民投訴刺桐樹發出臭味已歷兩年,明顯已病入膏肓、不得不斬。但政府基於「刺桐屬於受保育古樹,不能鋸掉枯枝」的理由,拒絕斬樹,那究竟是官員麻木不仁、護樹人員辦事不力?還是他們有樹不敢斬?

實情是在長春社等環保保育團體倡議下,康文署在2004年起訂立了《古樹名木冊》,名冊上的525棵古樹分布全港,署方還定期派員保養測量。有紀錄,有管理,不是好事嗎?可是名冊一經訂立,哪怕老樹發臭,有誰敢大逆不道,說要斬掉老樹?所以明知有人投訴古樹有倒下危機,但面對環保加保育的大題目,誰敢負上破壞環境之惡名?於是政府唯有繼續政治正確,為老樹「打針除菌維護」而已。

保育 vs 人命

獅子山學會絕對支持人類愛惜地球,亦重視歷史的薪火相傳,但這些事都不應比人命重要吧?哪怕環保保育人士說我們自私,哪怕那棵是崇禎皇帝自縊的五百年古槐樹,如果會危害人身安全的,都得斬下來吧!況且不是舊東西都有重要歷史意義的,可是,現今保育浪潮已走火入魔、偏離最初科學理性的態度,凡事不求甚解:有十數年歷史就叫集體回憶,一律碰不得,樹木更是神聖不可侵犯,結果我們不難看到許多已發臭的古樹硬要用鐵枝扶植,但自然保育被美國生態保育之父李奧波(Aldo Leopold, 1887-1948)定義既為「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狀態」,難道讓發臭的古樹繼續撑下去就是和諧?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愛樹護樹沒錯。但盲目違反大自然規律,在不適合的環境強求大樹繼續生存,不是害了大樹害了人嗎?人為的刻意苦心或許延續一年半載,但樹和人一樣,要面對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犧牲土地發展事小,危害人命安全又何苦呢?

環保保育行動的反智又怎限於這些呢?他們倡議石油氣的士計劃時,想當然認為石油氣比油渣清潔,但最後理工大學一項研究發現,由於石油汽的士維修困難,最終排放的沿浮粒子比汽油還多。而石油汽加氣站又配套不足,結果的士要大排長龍等加氣,白白浪費時間耗用燃料,司機生計也受影響。還有港府以環保為由,強制柴油的士使用新加坡加工的環保柴油,但售價高昂,司機叫苦,有的鋌而走險使用非法柴油,結果環境保不了,得益者便只有免地價的石油汽加氣站。

觀乎近年的發展,無論是環保還是保育行動,其潛台詞大多是反發展,環保保育人士認為發展必然是破壞環境和傳統,可是他們有否想過經濟發展也可保護環境和傳統,而市場其實是促進環保保育的最佳工具?電腦、光碟、激光、光纖、傳真機等,哪一項發明時會被認為是環保工具?甚至發明者也沒有這個意圖。但當它們被廣泛應用後,市場便會為它們配搭。今天一片光碟可代替多少紙張油墨儲存資料?電郵又省下多少運輸信件的燃料?環保保育人士拒絕發展,反其道而行,難道要人類回歸山洞居住、以鹹水草代替膠袋到街市買菜才叫文明?

放棄對立法的迷思

從上述例子,可見發展不是零和遊戲,而效果比立法規管更好。但現在世界的環保保育政策遭激進人士騎劫,港府也事事以政治正確為主,凡事立法,港人亦普遍以為立法便可解決問題。有見及此,本會去年便出版了《往左走 往右走:海耶克啟迪自由之路》。此書有幸入選2008年香港書展名家推介的四十本著作,當中介紹的自由主義思想大師海耶克,就花過很多心思去解釋,政府立法儘管出於好意,也往往會製造不可預見的後果,火紅年代的社會主義如是,誓要製造大同世界的共產主義如是,以建造綠色無污的環保政策,又會不會同樣墮入不可預見的後果呢?

古樹殺人,和上述不可預見的後果有什麼關係呢?也許是時候擴闊我們對環保保育的眼光,和放棄對立法的迷信,不要讓同類的悲劇再發生了。